解密引建水紫陶汽锅进昆明第一人

昆明有一条老街，名叫“文明街”，这里有一家书店，名为“东方书店”。东方书店曾为云南的建水紫陶设过“建水紫陶专卖”，售出的第一口汽锅，名为“断卷残云”，于1941 年售出，为紫陶汽锅走出滇南，写下了史诗般的第一篇。顺流寻源，到底谁是把汽锅引进昆明的第一人呢？

昆明文明街老照片

东方书店旧照

建水东门楼上，住着一位北京大学英语系毕业的高材生——王志全（嗣顺），他在建水县衙门里任县财政科长，税务局局长。当时的古城里，王志全（嗣顺）是名牌大学毕业，有着高学历的有识之士。在建水，他乐意做两件事，一是到临安中学教建水子弟英语，第二件就是去好友向逢春，向荣春的工坊里赏陶，谈陶。

王志全（嗣顺）先生、王夫人以及他们的大女儿与大儿子

向逢春照片

40年代初期，向氏兄弟年富力强，正处于陶品创作、制作的蓬勃阶段。写得一手好字的向逢春，经常在陶器上写一些诗词。王志全觉得，实用型的器皿，若把上面的字，画弄得更好些，上个档次，实用型器皿也就有了实用性，观赏性双重价值。于是，在王志全的建议、指点下，向逢春广开思路，把书法绘画从纸上移至汽锅上，发现汽锅变得大气雅致了。王志全为第一批向氏绘画汽锅取名“断卷残云”，“断卷残云”在四十年代成为了一个品牌。

向逢春所制汽锅

再回头说书店，汪曾祺在《昆明的雨》这篇散文里写道：昆明的旧书店集中在文明街，街北头路西头，有几家旧书店。我们和这几家旧书店的关系，不是去买书，倒是常常去卖书··· ···当年汪曾祺常去的书店，东方书店就是其中一家。这家书店在抗日战争时期，举步维艰，时局乱得令人不能静心读书。昆明的一些大户人家，准备避战乱躲避乡下，家里的藏书，一袋一袋的背到书店来卖。书中珍品很多，有中华书局，万有文库出版的，商务印书馆印刷的，古籍书，线装书，缮本帧本都有。好书刚好遇到了教书人，读书人，西南联大的教授，老师，学生都爱来东方书店淘旧书，当然有时也卖书。东方书店就是王志全（嗣顺）在1927年北大毕业并工作3年后，在文明街25号创办的，后来就由夫人和小女儿打理着。当时是卖新书，到了抗战期间，时局动荡，仅靠卖书哪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。于是王志全从建水上昆明时，就携带了断卷残云汽锅，摆在书店里卖。这个新奇的，漂亮的汽锅，一下子在昆明城就传开了。市民中，日子过得去的，就买回去尝试。西南联大的老师离开昆明时，也买了带走。就连飞虎队的大兵，也买了带到美国去。后来建水人包宏伟夫妇在昆明开了“培养正气”的饭店，卖起汽锅鸡后，汽锅蒸鸡的美味很是诱人，昆明人来买汽锅的也就越来越多了。

图为：西南联大旧址

图为：向逢春制作残帖汽锅；“少将旺佩青赠飞虎少校蓝母西”

（蓝母西少校：飞虎队第5战机大队，第17中队中队长）

王志全毕竟在衙门里做事，不能时时往昆明跑。当时大女儿王润裳在建水读小学。每到放假，十一岁的王润裳带着弟弟，拎着两箩装好的汽锅，从建水坐“个碧石”线的寸轨小火车到开远，又从开远坐米轨大火车到昆明。在火车上三天的时间，小人儿很小心地坐在箩筐上，喊着关照着小弟，还要好好地守护着随身带着的汽锅。

遇见这个十一岁时就运输汽锅的小姑娘是在朋友王萍的会所里，她现在已经是八十七岁的老人了，她正带着昆明女中的校友在组建银发旗袍队。老太太睿智干练，滔滔不绝的话语，从头到尾没有打过一个嗝。举手投足，仍然感觉得到她当年在边纵打游击的飒爽。和这样让人敬佩不已的母亲一样的人谈话，中间我经常忘了记录，而是紧紧拉着老人的手。

她说：文明街当时直接可以喊作“瓷器一条街”，但摆断街的基本都是外地瓷，比如景德镇的。唯东方书店独树一帜，卖的是云南土货。那时卖的汽锅大多是红色、紫色，黑的很少。后来又增加了花瓶，刻填着花鸟的花瓶，古色古香，是当时官府和大户人家的送礼佳品。

图为：向逢春制作残帖汽锅；张渭清赠李根源（印公师座）

（补充：李根源（1879-1965），字印泉，生于云南腾冲。近代名士、国民党元老。曾任云南讲武堂监督兼步兵科教官，旋升总办。）

这个书店在文革结束后又开成了书店，一直是王润裳的小妹妹守着。再后来，昆明修旧复旧，文明街被拆了，打了多少报告，书店没有留下来。修好的老街道，换了个名字，因为王炽的票号也在这条街上，所以现在叫作钱王街。

钱王街

钱王街上有个博物馆，拆老街的一些东西留在那里。方舒雅拍了老街的街况，铺面，宅院，也拍了文明街25 号--东方书店。王志全（嗣顺）一家人的故事记录在一个版面上留在博物馆里，才让我们现在还能看得见王志全先生和夫人，及一家的照片。

本文作者张存鲜（右）与王志全（嗣顺）大女儿王润裳（左）

听了老太太的故事，我专程去了建水。我在谭知凡老师工作室问谭老关于王志全的故事，谭老说没有听说过。谭老是向逢春之子向福功的徒弟都不知道，看来是没有任何文字的东西留存下来。后来又问了其他的建水制陶大师，也都说不知道。我信步走到东门，看看东门，想寻找到点什么，又好像觉得，除了城门，其他都如流水逝去。但是，脑海里总有一位穿着长布衫的先生，夹着一个书包，急急地去临安中学上课。也是这位先生，逢周日，左手牵着润裳，右手牵着爱子，带他们去向逢春的窑上看烧窑。

王志全先生匆匆走在建水古城的石板路上，他是去坐火车上昆明，还是去上班，去上课，去与向逢春，向荣春论陶。从古城东门的老街到昆明的文明街，不远也不近，但是，建水紫陶在昆明上市，离不开始作俑者的第一人。